2009年8月29日 星期六

側記


前兩天,因為某一則新聞的緣故,要訪問侯孝賢。打電話給他的秘書,秘書說:「侯導最近閉關寫劇本,可能沒有空,不過還是幫你問問看。」秘書請我先寫一封信,說明來意,這樣好轉告侯導。我在寫完信後,附註:侯導,我很喜歡你的電影,「悲情城市」當然不必說,咖啡時光、紅氣球之戀也是我非常喜歡的作品。
唸書時候,喜歡看電影,任何文藝類的電影都愛。一度還喜歡很沈悶的,探討嚴肅議題的作品。但,我並不以此標榜,我也喜歡喜劇、動作片、靈異片以及無量種種片。對我來說,只要是電影,本身一定有經過導演的用心打造,都必然有令人欣賞的地方。我一直相信,「創作」並不難,但學會欣賞別人的用心,才是真工夫。
前兩天,剛好也訪問了令一個導演。這個導演早已經自己開公司當老闆,但眉宇之間還是透露著電影人的浪漫情懷。在仁愛路三段的公司,大片的落地窗,窗外樹影離離,扶疏的枝幹幾乎要探進窗內。陽光好像釀了一千年那麼濃,星期一的早晨,導演留著小鬍子,言談之間,流露一種特殊的文藝觸覺。一種專屬於台灣人的文藝腔,和大陸或大馬都不同的樣貌。
最近看的一部片是「香奈兒」。
「香」片無疑是傳記電影,但他並不著墨在大家所熟知的「香奈兒傳奇」,反而是處理不為人知的「香奈兒感情世界」。當然,由於香奈兒的名頭太大,所有會去看這部片的人,唯一的理由就是衝著「香奈兒」這個人所創造的品牌傳奇。也由於這個通俗的理由,所以大家都會對這部片有著特殊的期待。所以,片子推出之後應該會傳出兩種極端的聲音,一種是「意外的好」,另一種當然就是「意外的差」了。
但,很不巧的,我卻是那個既非此也非彼的人,非此非彼讓人無所適從。
前兩天因為找廣告影片,意外的看到侯孝賢唱「男性的復仇」這一首老歌,覺得非常有趣。如果能訪問到他,那當然是一樁好事。希望他繼續生產出膾炙人口的作品,造福這個島嶼和世界。想到這,讓我想起朱天文,希望她也很好。想起她的小說「花憶前身」,想必,他對於「桃花」的執念,還遲遲不能放下吧。

2009年7月19日 星期日

口試拾珠


一、序曲
台大。炎熱的夏天,汗總會不自覺的涔涔而來。
我與威爺、尹妹從復興南路與辛亥路交叉口,進入側門,右手邊第一棟建築,一樓,左轉,人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,會議室。
我們在辛亥路上的星巴克買了咖啡、糕點,我又去買了水果、礦泉水。我刻意穿了一件粉紅色的襯衫,棉質,把袖子摺了兩摺,手上什麼也不戴。三點要開始口試,我們兩點半左右進入會議室,開始擺放糕點。
一進去,明順學長已經在了,旁邊還坐了一位年輕的小姐,看他們談話的樣子,似乎已經是舊識。
「我們要先出去嗎?這樣會不會打擾他們?」那位小姐道。
「不用,不用,妳就是來考他的阿。」明順學長接著道。
後來才知道,另外那位年輕的小姐,就是田富美老師,我的口試委員之一。我請威爺與尹妹幫我稍微布置一下會場的茶點,依次擺放咖啡、蛋糕、水果盒,瓶裝水和衛生杯。
「哦,別忘了叉子。」我心中暗忖道。
把星巴克的蛋糕擺上叉子,咖啡比鄰之,絕配。會議室的門打開,一位小姐拿了茶包進來,也擺了他們準備的茶水。
「阿,原來你有準備蛋糕阿,我們也有準備耶,阿,也是星巴克,院長交代的。」那位小姐道。
「阿,那沒關係,妳們準備的就留給其他的同事用好了。」我說。
那位小姐所說的「院長」,其實就是黃俊傑先生,他擔任人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的院長,今天是我的口試主席。
窗外陽光離離,樹影扶疏,室內冷氣持續運轉,窗外的炎熱似乎與我們無關。後來學弟FOCODO也來了,他也是李老師的指導學生之一。
接近三點,李老師進來了。老師還是老樣子,永遠那麼樸素,頭髮一樣沒梳。穿著舊舊的卡其褲子,短袖格子襯衫,老皮鞋,今天右手臂還多了繃帶,有中藥味。
二、夢境
莊子說:「古之真人,其寢不夢。」我的嗜欲深,天機太淺,夢境紛披。記得當初準備研究所時,晚睡晏起,亂夢一通。最有趣的一次,夢見一位久未聯絡的大學同學,場景是在一個空曠但冗沓的火車站。我們相遇,敘舊,別時他握著我的手說:「你一定要來看我,記得哦!」再三的叮囑,我也頻頻點頭說「會的!!」。夢醒之後,心覺奇怪,便憑著大學時候的記憶,撥了一通電話到他家。五六年沒聯絡,就因為一次夢境,又重新聯絡上。最近他要結婚了,我也因此得以成為他婚禮上的客人。這麼說,作夢有時也不是不好的事。
後來常常夢見一些老師,譬如牟宗三先生等等,一次夢見牟先生教我書法,很短的夢,一下子過去了。
上了碩班以後,由於時常研讀幾位老師的論文,譬如黃俊傑老師、李明輝老師、陳昭瑛老師、林月惠老師,他們依次進入我的夢境之中。
後來數度夢見黃俊傑老師,因為碩一的時候,黃老師時常來政大演講,也在幾次的台大研討會上碰見黃老師主持會議。所以,對黃老師有一種特別的印象,他也就成為我夢裡的常客。
一次,夢見老師跟我討論學問,說孟子的四端如何如何。一次夢見老師到我家,拜訪我的父母,還在我的父母面前當面稱讚我。我醒來之後,那天心情特別好。但,其實嚴格說來,黃老師並不認識我,他的學生太多了,自己的學生都不一定記住,何況我這個外校的學生。
三、答問
李老師進來會議室不久以後,黃老師也進來了,他一如往常滿臉笑容,充滿親和力。黃老師輩分最高,坐在主席的位置,理所當然也是他擔任主席。
口試之前,明順學長要先跟委員們講程序,所以我們就先退出來,到走廊上。威爺開玩笑的問我:「會緊張嗎?」我說:「還好啦。」
短暫的等待,明順學長就來叫我們進去。
我與同學們魚貫進入會議室,進入之後,我先跟老師們說今天有幾位同學要來旁聽我的口試,請老師們允許。
明順學長退了出去,我們坐定。
黃俊傑老師開口說道:「好,那麼,我們就開始吧。由於林啟屏主任的命令,我不敢推辭。但是,我待會四點左右要去主持一場會議,可能要先離開一下。」明輝老師接道:「沒關係,我們那時就先休息好了。」
一開始先由我報告整個論文的摘要。
報告完畢以後,田富美老師先提問。後來由黃老師提問。他們對我的溫文提問方式,我想我會永遠銘感於心。黃老師說道:「寫文章要像馬一浮,真正的中文寫作。要像貝多芬小提琴協奏曲的第三樂章,『舞幽壑之潛蛟,泣孤舟之嫠婦』,不斷的攀升,辯證的提升……」
最有趣的是,李明輝老師時時用一種很體貼的方式,幫我緩頰,看似在責備我,其實是在為我護航。
四、驥尾
口試結束之後,由於老師們要開始討論分數,所以我們要先迴避。我們幾個又走到走廊外,威爺問我:「有些深刻的問題,會覺得難過嗎?」我說:「還好啦,哈哈。」老師們都還很手下留情,都在同學們面前幫我保留了面子。
過了不久,明順學長出來,向我示意說:「可以進去了。」我快步走進會議室,一進去,黃俊傑老師滿臉堆笑:「黃文奇同學,恭喜你,獲得碩士學位。論文分數是…….」
李明輝老師則是在一旁笑而不接話,田富美老師則也向我道賀。就在老師們要起身離開的時候,我第一時間向老師們說,我還有一句話。
「有一句話要說,我再碩一的時候,時常夢見黃俊傑老師,有一次還夢見老師到我家,拜訪我的父母。」
田老師則笑著說:「剛剛報告時怎麼不講?」
我則說:「打分數前講,太刻意了。」
李明輝老師則笑著補充道:「哈,對,會有拍馬屁的嫌疑。」
黃老師則很高興,後來走進辦公室拿了兩本書和一片DVD分送給我和田老師。黃老師說:「最近書很貴的,我不隨便送人了。」講完話,老師又一次走進辦公室,又拿了一本書出來送我。我在老師手中接過書,對他連兩次深深一鞠躬,我的感謝,只能用這種很形式的方式表達了。
向老師們道過再見,我走出會議室。
天空還是一片敞亮,同學們也都笑著,都恭喜我。
老師問我,不念博士嗎?我笑著,我先工作吧,人生的機遇很難講,或許,或許吧……

2009年7月13日 星期一

睡前


我睡前有個老習慣,喜歡讀些閒書。
近來讀幾本書,《世說新語》、《太平廣記》、《儒學第三期的前景問題》、《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》等。前二者屬於文言文,後二者屬於白話文。之所以挑選這幾部書作為床頭讀物,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考量。「世說」其實一直以來都想要看熟的,但,由於前一陣子繫於論文,無暇他顧。這幾日趁著找工作的空檔,得以偷閒,作一書蠹。
「太平廣記」是一部宋代的類書,有好幾冊,由於當時的人認為此書無補於世道,後來就流傳不廣了。所以,此書在宋代是不流行的,要遲至明代才有人注意。我現在還在讀第一冊,其中多是神仙變化之事,讀來還算有味。但是第一冊有好幾卷的內容都取自「神仙傳」,既無俾於教化,文學價值也不高。我甚至懷疑「神仙傳」的作者,不會超過兩人,因為筆調太相近,變化不多,措辭也比較無味。雖說如此,也有不出自神仙傳的文章,披沙亦可以揀金,試看以下引文:
黃安,代郡人也。為代郡卒。云:「卑猥不獲,處人間執鞭。」推荊(明抄本、陳校本「推」作「懷」。荊下有「而」字。)讀書,畫地以計數,一夕地成池。時人謂安舌耕。年可八十餘,強視若童子。常服朱砂,舉體皆赤,冬不著衣。坐一龜,廣長三尺。時人問:「此龜有幾年矣?」曰:「昔伏羲始造網罟,得此龜以授吾,其龜背已平矣。此蟲畏日月之光,二千年則一出頭,我生,此蟲已五出頭矣。」行則負龜而趨,世人謂:「安,万歲矣!」(出《洞冥記》)
我來作個重點翻譯:「有個叫做黃安的人,在代郡這個地方作低層差役。因為他的長官說:「長得那麼醜,去人間當車伕就好了。」於是,黃安就在代郡當了車伕。黃安喜歡讀書,駕車的時候也時常把鞭子放在一邊,專心閱讀。平日讀書時,則一邊讀書一邊在地上書寫。由於黃安讀書勤奮,有一天他畫地書寫的地方,竟然已經成了一個小小的凹槽,像小池子一般的。所以當時的人都給他起了一個外號,叫:『安舌耕』。黃安到了八十多歲的時候,外貌看起來卻跟小孩子沒兩樣。黃安常常服食硃砂,所以全身紅通通,冬天也不穿衣服。黃安的坐騎是一隻大烏龜,龜背的寬度大概就有九十公分。當時就有好事者問黃安說:『你的這隻烏龜年紀多大啦?』黃安答道:『伏羲之前教人作漁網的時候,打撈到這隻烏龜,後來他把烏龜送給我,現在龜背都已經磨平了。這隻烏龜怕光,兩千年才伸出頭一次,我初生之後到現在為止,他的頭已經伸出有五次之多。』黃安走路時則背著烏龜。當時的人就據此猜測,說:『黃安,應該至少有一萬歲了吧』。」 這個故事出自「洞冥記」,算是一篇簡單的小品文章,文字簡潔生動,文學價值不低。比起那些神仙傳裡的文章,許多人為了求仙使盡一切伎倆,看了令人不知所云。此外,神仙傳的行文變化少,結構的安排上也太囉唆,有時候只是為了強調神仙的法術高強,而花去太多篇幅。再者,若就一篇文章來看,神仙傳裡的文章大抵是描寫一些人昇仙的事蹟,結構鬆散,讀來無味。相對的,前面這篇文章,雖然篇幅短,但是讀之有味,其味雋永。依我個人粗淺的看法,這篇小文讀來之所以雋永的原因,乃是因為黃安雖然是個「異人」,但他有「人間性」。他喜歡讀書,平淡寡欲,雖然長官不喜歡他,但他還是活得很自在。再者,他有一個正當工作,一個正當嗜好,一隻寵物,人間性完整。其中結合一些傳說故事,和一些奇異的元素(伏羲與烏龜),點綴整篇文章的神秘性。讓他的神秘有了人間的基礎,神秘因此更加鞏固,讀來更有滋味。反觀神仙傳裡的人物,大多脫離社會現實,描寫仙人事蹟,讀來枯索。

2009年7月10日 星期五

誤認

又有人把我誤認,當然並非把我誤認為布萊德彼特或者湯姆克魯斯,只是把我誤認為一些他們生命中,曾經印象深刻的人罷了。
一次經過政大旁邊的「名人錄」大廈,我拎著小包,意態悠閒的走向政大校園,打算先去買個早餐。一時間,一個警衛聲音宏亮的,面向我並且喊了一聲,且第一時間行了舉手禮。他喊道:「楊先生早!」我第一個反應不是對他分辯,而是下意識的對他點個頭,並且道聲「你早!」表情平時而嚴肅。
後來我心想,他百分之百是認錯人了(廢話,因為我姓黃。),但我對於我的下意識反射動作,則感到好笑,因為我這等於佔了兩個人便宜。

今天,似乎又發生了同樣的事。
我在市政府捷運站的聯經書店買了兩本書,一是康德的通靈者之夢,另一是一位西班牙詩人的詩集。之後,便索性到聯經書店旁邊的星巴克消磨時間。
這一家星巴克我三不五時會光顧,他其中有一個特色,組成分子有:記者、松山高中學生、家教、保險業務、無所事事的老外以及一般上班族。我是一個特殊的類,我不在他們其中,至少現在不在他們其中。所以,我似乎得以用很後設的眼光,像一個小說家般的,觀看他們。

由於害怕晏睡晏起,我選擇不點咖啡,而點了一杯熱摩卡。正在點的時候,結帳的小姐打量了我一下,第一時間對我驚呼道:「你好久沒來囉~~」。就在我還沒會意過來,她又補了一句:「真的好久了,你最近去哪了阿??」不知是不是由於她的親切與熱情的緣故,我居然沒有對她說:「我想,妳認錯人了吧........」。我笑了笑,接著說道:「最近出差去了........」。她答道:「哦,難怪。出國呴。」我說:「呵呵,嗯~~。」

她開始作我的飲料,又順口問道:「你是陳先生嗎?」我答道:「不是耶。」她道:「哦,那我記錯了,那我可以再問一次您貴姓嗎。」我笑道:「黃,草頭黃。」她又親切的說道:「我這次不會再忘記了。」飲料作好之後,她很親切的把它遞給我。

我後來便拿著飲料,回到座位上,翻閱起剛剛買的書。將近十點半時,有另一位小姐來說:「先生,不好意思我們營業到十點半,要打烊囉。」我向她點頭示意知道,隨後收齊了書物,起身離開。在離開前,那位小姐又很親切的對我說:「黃先生,掰掰。」我也向她搖搖手後,步出店外。

我很少有認錯人的經驗,因為只要在我生命中出現過的人,我都會很精確的記住他們。但,有些人善意的誤認,對我而言卻是另一種獎賞。因為,我得以暫時跳脫自己,扮演某些他者,出入于他人的生命之中。當然,前提是:不能被誤認為是仇人,不然就糗了。

2009年7月6日 星期一

自遣三首

自遣三首

人生行到此處,多少心情欲說還休,以詩聊自遣,期知音者為我傾耳聽之。

其一:
獨坐空吟緣底事,傷心孰道畫難成?唐人絕句三千首,片片都聞杜宇聲。

其二:
三秋墳典空埋首,到得今朝允識文。賈島十年磨一劍,焉能彈鋏仰王孫。

其三:
雨後青山不見蹤,煙紗欲掩意從容。金烏若得相推挽,拔出雲林露劍鋒。

2009年7月4日 星期六

GQ與我

每次到書店買GQ雜誌,就有一種感覺:「我不是買A書,不要用奇怪的眼光看我。」當然,在這個「食色,性也!」的時代,對某些人而言買個A書、A片又如何?人之常情嘛,為什麼買個GQ我就感到不自在?我想我是有病吧。甚至,電視談話「性」節目林立,話題「鹹(濕)死人不償命」,都不見有NCC開罰(NCC只會搞疏疏或遙遙),我到底在緊張個什麼勁?
聽說最近「春吶」要開張了,有許多少男少女或許多早已不是少男少女但是硬充少男少女的人們,已經蠢蠢「欲」動。電g他準備好了、C字褲也準備好了,K或其他英文字母命名的藥品也準備好了。不論如何,盤古開天不就是牝牡相合,只是我們又回到那個洪荒的年代而已,我緊張什麼?

但,流以利、王斯平、阿七米、還有吳雅新,我知道我對不起妳們。我並沒有意淫妳們,甚至連「X淫」都沒有,我只有翻開這雜誌的扉頁,靜靜的看著妳們展露在攝影師及其鏡頭之間的年輕容光。
但,我承認我不純潔,至少,不夠純潔。
我不該在拿起GQ雜誌的時候,感到罪惡,感到自己正在被窺視,或者正在被店員以「情色」的眼光評價。我真該打,妳們譴責我吧。而且,我只買有美女封面的GQ雜誌,我真該打,其他那些以男星為封面的他期,我一概沒有染指,唉,我想起這些行徑,就覺得我是個俗人。
但吳雅新、阿七米、王斯平、流以利我要告訴妳們,我對妳們沒有遐想,我的想法單純但連妳都不相信吧。但,每次付帳的時候,我還要硬「ㄍㄧㄥ」著,對店員說:「雜誌有打折嗎?」彷彿我是很健康的在買這專為「男性」撰寫的雜誌,而感到問心無愧似的,還故意要用「經典台詞」淡化這個付帳之間的尷尬。俗人,卑鄙。
GQ努力的要取得作為一個時尚雜誌與品味生活誌之間的平衡,我覺得在這個時代,確實很難。難怪,連C字褲在政治的干擾之下,輕鬆的通關了。但話說回來,把衣服脫光,剩下最後一點,並沒有勾引出更多的遐想,只剩下更多的單純的動物性,這是一般人所愛所賞的。某種程度上,某種情境之下,或許說,我可能也不會排斥。但,發明C字褲的人,真是個天才。他怎麼想的到,可以讓女人穿的那麼少呢?真是天才!
但,我想,在付帳的時候,我之所以感到赧然,一方我的神性在發作,一方面我的動物性也在沸騰吧。神性與動物性的衝突,造成了美感,這個是作為一個人所獨有的。但,切記,神沒有美感,動物也沒有美感,只有人才有,所以,人不須要把自己便成神,也不須要把自己變成動物。變成動物之後,便只有吃喝拉撒睡。

2009年6月28日 星期日

麥可之死

記得九三年的那年,我還高中一年級,台北的晶華酒店上長滿了熱情的群眾。他們為了一睹國際巨星麥可的丰采,日夜守候在麥可下榻的房間樓下,把中山北路周圍擠得水洩不通。狀況或許跟數年以後,陳雲林被圍堵的結果相去不遠,但心情可說是絕然二致。



我與家人坐在客廳,遠遠的眺望新聞畫面,好像是凡間的人們,觀賞天上所發生的種種不凡的神蹟。麥可遠遠的,在飯店的落地窗內,揮手致意。那一刻,所有的歌迷似乎被什麼魔咒召喚般的,瘋狂起舞,或乩顫或神迷,進入了一種不須要藥物便能亢奮的景況。我們全家人,包括當時還在世的馬爾濟斯犬「仔仔」,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種熱力。

多年後,麥可官司纏身,讓他的聲名一下子有了陰翳,星光蒙塵。由於他離我們太過遙遠,對於麥可的認識,都是經過媒體的再製。所以,作為觀眾的我們,便無從去判斷,麥可於此事件中究竟扮演何種角色。最近,似乎在網路上出現了為麥可澄清的文章,一切似乎在陰霾中有一線曙光。但不幸的是,麥可已經絕塵仙去,殞落在五十這個壯年的時刻。或許再多的澄清,已經是「遲來的正義」,永遠遲來。

最近我常常想起十幾年前,麥可翩然降臨台灣的那幾幕,彷彿如昨天才發生的事。

2009年6月24日 星期三

寫字


常有人用新儒家來稱呼我們,我聽師父說,新儒家是別人稱呼我們的稱號,我們並不認為自己是什麼新儒家。熊貓大概也不會認為自己叫做熊貓吧,自在的作自己,名不副實,什麼新舊與我何干?
對於這些,我時常檢視自己,說話,做事,是否有辱師門,幸好,到現在為止,我都還能持守中道,不逾矩。一位學妹說過,能持守中道的都不容易,孔子、龍樹都是這樣的人,不容易。學妹真不容易,希望她以後不要出家。
近來規定自己每日寫一小時以上的字,間接作工夫,用書法陶冶自己,順便修養性情。但我有點偷懶,我在寫書法時,看政論節目,奇怪的組合。或許這是我自己寫論文時,養下的習慣。
我寫論文,耐不住無聊,非要打開電視。我又有一個奇怪的癖好,喜歡看名嘴鬥嘴,但我要聲明,「我不是政治狂熱份子,我不是!」我明明討厭自己這樣做,我又正在這樣做,弔詭,庸俗。我受不了自己庸俗,自己卻正在庸俗化。
今天寫顏真卿的「爭座位稿」,中鋒獨運,是我喜歡的章法,遒勁挺拔。我磨了幾次墨,換了幾次紙,都不滿意。藝術,練習時絕對不能滿意,滿意是退步的開始。還好,我到現在為止,都認為自己「寫得很爛」,但,或許這是事實也說不定。
政論節目兩小時,這兩個小時,是我每天自我麻痺的空檔。
政論節目有個重要的功能,發洩,排,泄。不管你今天有什麼不如意,打開電視,轉到政論節目,把腦袋接上電視,讓他空轉,管他的,let it be.但,我還是覺得自己庸俗。我的內在有兩個自我,一個「自以為」高貴的,一個庸俗的。(好像只有一個)
寫字,想著儒家的命運與未來,想起儀封人說的:「天將以夫子為木鐸……..」心裡,暗暗感傷,很多不瞭解儒家的人,卻隱然成為他的敵人,弔詭。常常聽人說,「聽說」你們新儒家如何如何,唉,這個時代,持守中道真的困難。年輕成為一種無來由的武器,殺人越貨卻認為是濟世懸壺,可哀。

溪水流過,子在川上。
魚躍于淵,鳶飛戾天。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,莫過於要貶低他人,以抬高自己。自己的不足,不會因為貶低他人而充實,「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?」天真足以害事,不當惻隱而惻隱,以情識為良知,花去一輩子的時間,才知道自己是個反革命份子?

千里之外,我只是個飲者。大漠的落日研磨著地平線,有孤直的狼煙,書寫著遠方的馬蹄。但我只是個飲者,那些多元的金屬,扞格的聲響,只是眾多風景之一。

2009年6月22日 星期一

克立瑪的貓

克立瑪是國父紀念館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館,簡單樸實,有一套及不平凡的音響設備,店內滿滿的爵士樂氛圍。

貓應該是最近才有的,或者說,是最近才出現在咖啡館內。我去過克立瑪幾次,都沒有看過貓的存在,但最近一次去,發現了這隻貓,而且看得出來,貓很習慣這裡的人事物,他或許認為他才是這裡的主人。

最近一次去克立瑪是因為跟大學室友聚餐,餐後不免要有一些閒談,便找了聚餐附近的咖啡館小坐。

閒談未久,出現了一隻毛色黃白,態度慵懶的大貓,說實在的,這隻貓比一般的貓還要來的大些,如果不仔細看,我以為她是一隻公貓。毛色透亮,可見他營養非常均衡。店老闆完全聽由他在吧台上行走,或坐或臥,旁若無人。

未久,店的女主人用了馬克杯裝水,拿到貓前,貓就馬克杯細細啜飲起來。看樣子,那馬克杯是她專用的杯子,而且,他在吧台上喝水吃飯,應該已經是慣例了。會來咖啡館的客人,大多不拘小節,能夠接納貓與人同桌共食。

眼前這一幕,讓我不禁莞爾。

2009年6月15日 星期一

時間的印記


今日與大學室友聚餐,在九年後的今天,畢業的前夕,彷彿是一個紅色的封印,蓋在日子的頂端。
大學室友在各行各業各擅勝場,有高中老師、保險業務經理、科技新貴….。大家都入社會少則五六年多則近十年,但聲音笑貌與大學時期無異,實在令人驚嘆。記得大學有些同學,一投入職場,從原本單純的校園,進入名利聲色雲集的場所,不免踩空墮落。才幾年不見,有人些已經變得言語索然,味同嚼蠟。尤有甚者,滿身薰人的銅臭,犬牙交錯,與學生時期的樣貌相去天壤間,令人慨嘆。
但這一群大學室友,偏偏不同。
比如有一位後來去念了交大應化研究所的學長,放棄了當時前程正好的科技業(有許多公司虛位以待),卻毅然決然投入教育事業。那時,屢屢有人因為好奇他的選擇,而問道:「為什麼不去年薪數百萬的科技公司,要當老師呢?」這位學長爽快的答道:「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!」短短的一句話,是很多人參悟一輩子都參不透的人生指南。
另一位室友,雖然在科技公司上班,擁有豐厚的收入。但看他從大學到現在,衣著樸質,語味醰如,還是舊時模樣。我看他最奢侈的地方,莫過於為了興趣而買的專業運動腳踏車,以及對於人物風土的愛好,而買的數位單眼相機。除此之外,未曾看他在用錢上奢侈糜費。如今,每月積攢的薪金理當已經很可觀,他還是騎著大學時期的摩托車,來往於市井間。物舊人亦舊,在歲月裡隱隱生光。
還有一位室友,雖然是保險業務經理,但從未跟我們談過保險,只跟我們談在客戶間發生的趣事。譬如,由於他長得潔白誠懇,每次與年輕單身女客戶相約談保險內容,部份大方的女客戶都直接邀他到自己家中,甚至閨帷不避,實令他有些不知如何自處。又如,他因個人興趣喜歡排塔羅牌,聽說言則屢中。他就常常幫客戶「義務」算命,雖然有些後來未買他公司的商品,卻也因此與他結為好友。
這些室友對人生的誠實與對人的誠懇,都是我瞠乎其後的。夜闌人靜,屢自愧悔;今日一聚又別,想我室友風標,臨歧沾襟,莫知所云。

2009年6月5日 星期五

王建民之我見


王建民對我們而言,是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。
一開始,我對他沒什麼特別的興趣,因為我不是一個追逐棒球運動的人。更精確的說,我這個人對於各種球類運動,並不特別偏好哪一個項目,當然,也不愛追逐于其中。王建民大紅的時候,我甚至有點厭惡,因為三兩天就會有他的新聞,甚至有些時候,台灣媒體用頭版頭條大篇幅的報導王建民勝投的消息。說句難聽些,有時不免讓人覺得寒愴,如久荒的地域,乍得一點糧食,數米而炊的窘境。
但最近,王建民似乎風光不再。
美國的媒體,尤其是紐約時報:賤嘴天成,舌鋒如荊棘般的,「遍地開花」。我卻悄悄的,開始關注這位「台灣之子」的動向。沒錯,由於受傷之後,賽事變少;敗投之後,更是乏人問津的情況下,王建民的新聞,真是少得可憐兮兮。偶爾有媒體派駐邊疆的記者,從小聯盟傳回來的「吉光片羽」,連版面也發配邊疆。似乎,這個王建民已經再也得不到:充斥「工具理性」的美國人的青睞。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,王建民只不過被賣身到美國,對美帝而言,王建民只是個投球機器而已。
但,對台灣人來說,王建民是:河洛、客家、山地、本省、外省、新移民(順欲隨便排),總之一切的台灣精神的延伸,延伸到那個我們日夜想望的烏托邦。自由女神高舉,火炬燃燒照亮的新大陸,第五羅馬,共和精神,一切都跟書上寫的一樣,自由、平等、博愛。他為我們率先抵達彼岸,並虜獲當地的子民,一切都比阿姆斯壯登陸月球的那一刻,還要偉大。但曾幾何時,畢竟王是人,不是神,總有低潮的時候。紐約人,毫不囉唆的拋棄了他。台灣人只好稟持著:NO NEWS IS GOOD NEWS,前方無戰事的想法,繼續觀察太陽的東昇西落。
昨天,王建民突然被總教練阿吉通知要先發,阿,太好了。我突然為他感到高興,甚至還問了跑體育新聞的同學:「王建民會好吧!」同學毫不猶豫的跟我說:「今天投得不錯阿。」由於這位同學是從小玩棒球到大的,棒球幾乎是他的第二生命,連工作也選擇跟棒球報導有關的媒體。總之,他這樣說,一定不會錯啦。不知為什麼,我突然間希望王建民能夠再次回到那風光的位置,即使,我真的對他一無所知。

2009年6月1日 星期一

記威廷散文得獎


今天,威廷榮獲政大道南文學獎,散文首獎,威廷的雨景,寫得美極了。詩人啟余也榮獲新詩首獎,啟余的法蘭克福1932也寫得盪氣迴腸。照片中,左起第一個背對我們的,是威廷;第四個,是啟余。第二個臉部模糊的是S(因網路照片,故意選此,S勿怪。),第三個是玉杯。
我今年則因為論文太趕,而謝絕了一切文學獎活動。前兩天的書法比賽,也因為前一晚寫論文到清晨,又睡過頭,就沒去了。
到玉杯的書房,彷彿是才昨天的事。
這是玉杯的書房,「醉拍春衫惜舊香」,歲月底意象,在其中隱隱流動。小書屋的門櫺,一長列玉杯兒子幼時的繪畫,童言童語的筆調。用一張張的四開圖畫紙,相次銜接,框裱,懸掛在抬頭處。這是孤獨的證據。
孤獨是個認識論的概念,寂寞是個倫理學的概念。
念哲學念到發瘋時,便會如此將兩者清楚分類,癖,文人的癖。
與威廷伉儷吃完飯,我回到住處,又買了一杯咖啡,消磨夜晚。
「熱美式,VENTI。水少點。」
「先生,您的熱美式好囉,要封口嗎?」
「不必了。」
「謝謝您,歡迎再度光臨。」
夜如鉛筆,在書寫之中被磨短,磨亮。
回到住處,打開電腦,扭開音響,莫札特鋼琴協奏曲。朱子、陽明,古聖先賢還是羅列案上。
在吃飯時,我跟威廷說:「我終於能夠瞭解『物自身』了。」花去了大半天解釋,還是不滿意自己的說明,回到家的路上,又想了好幾遍。希望能夠在論文的最後一章,對「物自身」有一個簡單的交代。
今天的散文評審,劉克襄、阿盛、陳芳明。
劉克襄說:威廷的文字最老練,最有中國古代文人的風味,已經寫到了某一種「東西」,有寫到骨子裡.....這一點,劉克襄可謂與我英雄所見略同。
散文最重要的是「味道」,寫到骨子裡,劉克襄真是能夠瞭解散文的人。就我閱讀的經驗來說,周作人、許地山大概得之。

2009年5月26日 星期二

終結者與康德

(圖摘自自由電子報,華納提供。)

在首映會的電影院裡(西門町國賓),我享受於終結者底恐怖與爆破感,但在電影結束後,我卻不由自主的想到康德。這種弔詭的組合,恐怕連小朋友也不會同意。

終結者底造型,是我所喜愛的機器人底造型。冰冷冷的鋼鐵骨架,還有兩顆發著紅光的電子眼,配備著隨時可以致人於死的毀滅性武器。完全無血無淚,任何在人身上的特性,在終結者身上,完全找不到。阿,真是太過癮了。

片中的男女主角對我來說,一點吸引力也沒有,最吸引我的是那冰冷乾脆的終結者,以及被天網旗下的終結者們所凌虐過的殘破的城市。

我們對於這麼恐怖的殺人機器,因為透過電影院底聲光,他們變成我們「欣賞的對象」。換句話說,終結者底冰冷與殘暴以及其所存在的世界,與我們現實世界一點關係也沒有。除了,在爆米花與可樂所裝飾的情境下,那個傳達電影本身底媒介以外。

我愛看電影,我愛看電影本身所傳達的快感,以及其背後可能的意涵。終結者一片,可謂囊括了兩廂,集其大成。

電影反省了什麼?這個我不談,因為這是個巨大的題目。談,也不是不行,不過總是吃力不討好。但,我在電影結束之後,卻想到了康德。因為康德提供了我理性思考的空間,他沒有給出答案,他只介紹一個方向。這個方向最大缺點是:那終點,不會產生魔鬼終結者。但慶幸的是,卻讓我們有終結者電影可以看。

2009年5月25日 星期一

距離


距離產生假象。
在市民大到與復興南路交叉口,微風廣場,裝載了許多年輕男女的夢想之城。我在這個地方,與朋友各端一杯咖啡,端詳著台北灰濛濛的天空。有遠方的一零一,以及近在咫尺的路燈。他不為我們照明什麼,他只沈默。
卡蒂亞、LV、BV、寶格麗、GUCCI,許多夢與夢的交疊,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倉庫。台北有許多這種倉庫,這裡裡面除了夢幻以外,還有泡影。
不可諱言,我是這個倉庫時常的光顧者。
某種程度上,我對這些東西嗤之以鼻,卻又對他們懷有敬意。這兩者之間,在我年輕且即將不年輕的懷抱中,各自擁有他們的位置。並且,相安無事。
所以,很多時候,我與自己保持距離。感性與理性之間,必須得到一個妥協,這個妥協有時候沒辦法在這個年紀完成,必需要經過一個漫長且艱辛的歷程。哲學家們很懂得這套道理,所以他們發明了一種東西叫做工夫論,能夠讓我們完成自我改造工程。
目前,我便從事於這項工作,相信假以時日,這些我看來具有未來感的什物,將成為沙土。因為,我看穿了這些東西的價值,亦即:他們的物自身。本來富貴金光的東西,一夕之間,如敗絮風煙無足輕重。看吧,那一天即將到來,而我將從心所欲。

2009年5月23日 星期六

盧武鉉之死


那段時間實在是太累了,也讓很多人受累了。我連書也看不進去。不要抱怨我。生與死沒有區別,將我火葬吧。在村子裡給我立一個小石碑。〔……〕真的很對不起我的兒子、女兒還有所有支持我的人。本想退任後在鄉村度過餘生,沒想到不能如願,真是遺憾。雖然在金錢這方面,出現了很多批評我的聲音,但我可以說是清清白白的。在遙遠的未來,歷史會給我一個公正的評價。

五月二十三日,這是韓國前任總統盧武鉉的部份遺書。
今晨,起床閱讀網路新聞,看到了這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,殊為浩嘆。我對盧武鉉不熟,只知道他是一個韓國前任總統,李明博接任他的位子。他在李明博繼任之後,醜聞纏身,狀況有點像是我們的阿扁一家。
前幾天才看到新聞,指出盧武鉉發表公開聲明:請韓國民眾拋棄他。我想,這或許是他「認罪」的心路跡證吧。由於受不了早年理想中的那個自我的譴責,一個在政壇打滾幾十年的人,竟然選擇自我了斷。一個典型的東方士大夫心靈的終結方式,這種古典,甚至比所謂的武士道精神,更令人震撼。
反觀受到西方政治思潮影響—由其那種扒糞抹黑下三濫思維—的台灣政壇,真是相去何啻天壤。一個人在政壇上打滾,免不了受到異化,一個早年熱情理想的心靈,也有可能因為巨大利益的誘惑,而失足。我想,盧武鉉是一個典型的例子,阿扁或許在最低程度上,也可以算吧。(雖然很多人會不同意)但,今天我們不談阿扁,我們談盧武鉉。
我們不談盧武鉉究竟如何帶領韓國演出「出埃及記」,雖然在台灣,這種宗教型態的神聖象徵,常被拿來比擬政壇的醜陋荒謬劇。但,從盧武鉉被韓國司法機關起訴之後,我們看到他強烈的自尊心與其可能因一時「失足」所犯下的貪污罪行的心路歷程之間,形成極大程度的內在緊張性。這種緊張性底下的心靈模型,事實上是建立在韓國深厚的古典儒家文化傳統。
我們知道,滿清政府入侵中國稱帝之後,韓國人選擇不向滿清稱臣。韓國人的記年:明朝崇禎的年號,從滿清入關之後,便從此變成「崇禎後紀元」。這種堅硬而毫不妥協的個性,除了固有的民族性之外,當然得自於韓國自宋明以後所浸潤的儒家傳統。就算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,我們可以看到韓國人對於儒家文化的致力保存與發揚。那個最有名的自稱是朱子學者「李退溪」,甚至登上韓國紙幣的肖像之列。 政治問題本來就籠罩著一層煙霧,而這煙霧需要歷史之手緩緩的去撩開他。我不知道盧武鉉是否清白,但,一個願意以死來換取榮譽的人,我們還有什麼能苛責他的呢?

2009年5月21日 星期四

關於幸福的想像


〔圖片顯示的是一枚巨大的天燈,尺寸比一般天燈大上幾十倍〕
去年,就在料峭春寒空氣中,我與一位大學同學開著車,往平溪的山上跑。到達某一個定點,再換「天燈接駁公車」上山,一年一度,這大概是平溪最熱鬧的時節。
那時,同學尚未交女朋友,工作之暇則找我一起瞎鬼混。他平日其實沒有看什麼天燈的雅興,想來是因為悶得慌了,便找我一起去透透氣。
平溪是一個小小的山城,說是城,其實是鎮,幾縷低矮的平房,以及空盪的街道。不過今天不同,平溪在元宵的這天,由於放天燈傳統的緣故,大約所有北台灣的人都聚集到這裡來了。
天燈,聽說可以許願,至於為什麼,我並沒有進一步研究。願望通常是人們對於幸福的想像,而對幸福的定義人人不同。大約,我的朋友這次對巨型天燈許了個「早日有伴」的願望吧,就在不久以後,他就交到一個女友了。
今天,依例的去上李明輝老師的:康德「道德底形上學」的課程。即使是哲學,其實幸福概念依舊是簡單的,即是:在一般人心中,那個對於美好的生活的想像。但,千古難解的習題是,即使一個最有道德的人,他所得到的幸福,卻通常與他的德性不成配比。即使連康德這個大哲學家,也只能說:一個有德者,他不一定有福,但是他「配得幸福」。
這個問題,縈繞在我心中,久久不能釋懷。
我總覺得,儒家可以講出某一種特殊的德福關係,這一種德福關係是一種「分析關係」,而不是「綜合關係」。如果你願意無條件的作一個好人,你必然會得到幸福,你的心會以超越的力量,轉化周遭的物質,許你一個幸福。這是一種宗教層次的事,但是,其中有極為深奧的義理。
從這一刻相信開始,幸福就開始了。
參考讀物,牟宗三:《圓善論》(台北:台灣學生書局)

2009年5月19日 星期二

長巷

不知道,明天的台北街頭,會不會如同照片上所說的,那麼乾淨。

台北很多地方,都有這種乾淨、清幽的街道,只要稍稍留心,我們可以看到許多不經意的驚喜。
我喜歡散步,散步讓心靈很自由,可以想很多事,包括深刻的哲學思考。

有時候,有些同學知道我研究儒家哲學,他們會問我:你們儒家所說的「工夫論」到底是什麼?我都不假思索的回答他們:「儒家的工夫論,就是一種生活美學。」換句話說,是一種在世的、當下的對生命的感動。只是,要怎麼感動,在當下要怎麼找到感動,是需要一些方法的。

以前有句老話:萬物靜觀皆自得。看,那朵花、那隻水邊的鴨子、一朵雲的流動、泥土之間剛剛竄出頭嫩芽。如果,在煩心不止的時候,把令人煩悶的事情,先放在一邊。在傍晚,晚飯之後,或者挑個涼爽的時段,出外散個步。不一定要找什麼名勝,就自家旁邊的小巷子即可,慢慢走,慢慢看。最重要是慢,不須管別人的眼光,有時候駐足停下光看一隻鳥的經過。最重要的是,把感動留在心底,時時刻刻把這個感動拿出來溫習。行有餘力,則可以再往更遠的地方去,好好看,慢慢看,相信一定會有收穫。

2009年5月17日 星期日

靜坐


在法國,咖啡館是唾手可得的,一如在台灣的7-11,雖然不一定二十四小時,但必然三五步就可以撿到一家。今日,謝師宴後,我與威爺同造公館雪可屋欠缺。
從公館捷運站,徒步到雪可屋,需要走羅斯福路轉新生南路。不遠,但,日炎無比,且又遇到遊行群眾,時間底流動變慢,綠色旗幟長滿柏油路。
進到雪可屋,點了兩杯肯亞AA,一冰一熱,正合陰陽互推消長之義。音響依然爵士,老闆依然不在,煙燻過的天花板,依然顯得古色。這樣的日子,在辦了謝師宴之後,一杯咖啡,稍顯鬆快。
舉起咖啡,隱隱地想起在席間底若干故事。席間,尉老師不改年輕時批判底力道,罵盡天下忘恩負義、不知廉恥底東西。楊小濱老師則說起將辦攝影展,希望大家可以去看看。孫大川老師,不改幽默底稟性,酒少許,時時為人夾菜。幼時,我討厭長輩為我夾菜,如今,孫老師為我夾菜,我則衷心感到溫慰。
他底頭髮,已經有了許許的花白。
在席間,他先問我寫論文底方向與題目,我答說是「朱熹」,他便向我說他原來是學哲學的。其實,我早就已經知道,孫老師的種種,他是卑南族人,早期致力於原住民運動,曾經辦過雜誌為原住民發聲。
孫老師在坐在我的右邊,他的更右邊是火力強大的尉老師。尉老師凡事不赦免,逢山開路、遇水架橋底性格,屢屢引人稱快。席間,討論到了當代新儒家的一些人物,尉老師不改評點臧否之筆,屢有刊削之意。但,孫老師卻還是言屢稱「牟先生」、「唐先生」如何如何,著實令我感到佩服。
上了最後一道水果之後,老師們漸次離席,孫老師已經走到門口,我一個箭步追了出去,要求老師與我合照。

2009年5月16日 星期六

星巴所見

星巴克買一送一,我與威爺早上九點到達。政大轉角,顧客陸陸續續出現。指南路擁擠,已經不是一兩日的事了,除了公車以外,還有機車、腳踏車、狗、小孩、貓、鴿子、斑鳩、白鷺鷥,以及一大堆自各地來的男男女女。 雖然政大腹地褊小,小小一條指南路上,竟然有麥當勞與星巴克這兩家指標性的跨國企業,令人觀止。其餘商家,便利商店,小吃雜貨品多類雜,一言難盡。 轉出自家巷口時,順手買了兩份報紙。一到,點了咖啡與餐點,威爺翩然而來。本來要看報,後來卻也置之不理,一逕歷數風流人物。後來開朗與易儒亦來,兩言三語。開朗如舊,而易儒今日與他日不同,不知為何。 太陽逐漸爬升,許多趁假日運動底人們,開始湧向星巴克。今日太陽老辣,這以星星為名的咖啡館,正好是避暑之佳處。星巴有時冷氣極涼,雖在夏日若處霜寒之地,若擁狐裘以覆,學齊景公狀似亦有雅趣。此言戲之爾,切莫當真。 今日政大博班入學考試,威爺有朋自遠方來考,送飯去,不提。

2009年5月15日 星期五

文藝

不可否認的,我是一個文藝青年。
任何與文藝有關的興趣,都是在大學時代建立起來的,陰錯也好陽差也罷,總之關於文藝的愛好,我一直保持到這個而立之年。
圖中的黃春明與尉天驄老師,是我喜歡的兩個文人典型,自在,不造作。雖不能至,但心嚮往之。去過尉老師家一次,纖塵不染有如仙居。兩層,一層起居室,一層則書房,另外還有一個小閣樓,用以招待植物花草。
兩老,一鰥一獨,一黑一白:各自承載白天與黑夜不同況味的苦澀。記得參加黃春明先生演講的那天,我發現他注意了我幾次,其實,我心中是痛苦的。因為我知道,黃國峻與我的年齡相仿。演講之後,我要求與二位老師合照,他們欣然允諾。
這次因為謝師宴的緣故,我又再一次打電話到尉老師家中,提醒老師記得時間與地點。沒有意外的,接起電話的人,還是尉老師自己。熟悉底,帶有澀味的聲帶自電話那端,洩漏出來。我說明了來意,老師也滿口答應的,表示會到。
掛了電話,尉老師回到了自己一個人。我想起了尉老師家中,畫家劉國松底早年畫作,畫的是一名裸躺的女子,不帶情色,意境極深。
我則希望有一天,或許,尉老師家中,另添一位女主人。

偶遇


佛教說空,一切緣起法皆無自性,故空。


但,有趣的是:佛教東傳快要兩千年了,東方人說「緣」,還是從「有」的立場講。譬如說,有一天我們認識某某人,有的人會說:「這是緣分!」換句話說:這是我們生生世世糾葛所定下必然過程之一,我們必然在某個時間鍊中,發生了某些關聯,是故才有今日的相遇。因此,東方人會推出一個結論:我們今天的相遇,並非偶然,那其中一定存在著什麼不可知的秘密,而這個秘密促成了今日的相會。這不一定是命定論,卻有濃濃的儒家色彩,肯定這「緣」底實在性,實有義。這是儒家的生命美學,一種如實的覺情。

但是,在佛教:這些都是不被承認的。
昨日,我去山外買書,遇到詹康老師、宗澤。詹老師是哈佛底博士,杜維明先生的弟子;宗澤是我的同門師兄弟,哲學博班四年級。宗澤雅好金石書法,對我來說,可謂是「同道中人」。他最近在作席勒美學與儒家美學之間的比較研究,對於美學有頗深入的探討。他此次「出草」,又出蒐羅了一大堆法書帖,他愛賞「帖」的真實筆觸,我則喜歡「碑」所透露出的金石味,各有所擅。
後來他問我有沒有時間,找我喝杯咖啡。
談了書法、畫、美學、藝術等門類,鬆泛的談,不嚴謹。其中還談了儒家的胎教,談教育,談心學一脈底工夫論。由於宗澤最近可能要兼任哲學系的老師,便與我談他的心情。我也給予一些看法,給了一些不成熟的意見。他是一個謙虛底人,常常自認為不足,以我看來,比很多真的不足的人,他是勝出太多了。
當初我拜在李明輝老師門下,也是透過他的引薦。昨日與之長談,讓我獲益不少。也希望我昨日所說,對他有些幫助。

2009年5月13日 星期三

王國維與康德

光看題目,就夠讓人肅然起敬。
因為,王國維博厚,康德高明;前者堪稱清末民初一代國學宗師,後者乃西方啟蒙運動以來第一大哲。

今天,李明輝先生把這兩個人的淵源,講得很清楚。
由於是日記性質,我就不在這裡掉書袋了。總之,王國維認為,想要把中國哲學弄好,先要把西洋哲學底子打好。我個人不敢說贊不贊成,但,由於是王國維說的,我覺得也不無道理。

最近由於到了五四九十週年,報章雜誌也開始沸沸揚揚的討論起五四這個老掉牙的題目。
前一陣子,我因為課堂報告的關係,也寫了一篇長文,談五四與儒家精神。總之,如韋小寶評畫:「敗筆不少,勝筆不多。」

但,我還是喜歡王國維,這種人物,只有在這個時代靈光乍現,只留下眾人的幾聲驚嘆,便窅然長逝。

如果光緒變法成功了,如果王國維不死。

唉,這個時代真是,勝筆不多,敗筆不少。

2009年5月12日 星期二

簽名

因為去台文所所長辦公室,便順便拿了前一陣子買的「昨夜雪深幾許」給陳老師簽名。我擁有許多陳老師的書,這也不知是第幾本了,但記得這是有簽名的第二本。

陳老師的簽名,筆畫轉折之間,透露著多年的風霜,那勁道,與其說是文人的,不如說那是一名舞者的。跌宕之間,胸中似有層雲。

老師說:你們班上好像只有你修過我的課嘛。我答道:「不不,還有誰誰誰.......」老師似是忘記了。

離開台文所所辦,老師說要回家看媽媽,謝師宴不克前往了。

我帶著簽名離開,上面寫著:「文奇同學惠覽。」

出席


出席是一種學問,不出席也是一種學問。
該出席而不出席,叫做缺席;不該出席卻出席,叫做沒出息。(阿寫錯,是「沒出席」)
以前在部隊的時候,流行一句俗語:「會無好會,宴無好宴。」部隊是個肅殺的地方,吃個飯、開個會,當然都不會太好過。
但,自我流落民間之後,對於宴會底觀感就改變了。
在我們文人,叫做:「雅集」或者「晏集」,王右軍「蘭亭集序」就是在這種狀況下發生的。當然,那個「集」,是文人的集。
這次邀集謝師宴,許多老師都會來,也算是雅集。
陳芳明老師說他要回家看媽媽,那天,卻必須缺席了。
缺席,是一種讓人想念的方式之一。

2009年5月11日 星期一

郭冠英及其文章


郭冠英今日在中國時報「名人觀點」發表文章,中時編者特別按語註明,為何還要讓郭在其專欄上寫東西。
一開始,我即對郭無成見,但只為他惋惜。所以惋惜者,明眼人都可以從一整個事件中,看出此乃鬧劇一齣。但,事已至此,事後諸葛亦無多大意義。
郭今日所寫文章,多少有快意恩仇底味道,說沒有火氣,那是騙人。但可以看得出,郭為了平衡大眾底情緒,他將所有的火氣藏得很深。然則,筆鋒所到,不免滲漏幾許刀光。
前幾日,我開會時遇到前海基會秘書長焦仁和,焦也為這件事惋惜。他說:「他以前不是這樣耶,我們很熟的。」我沒有繼續追問,究竟郭以前是如何。但如今看到郭文,再回想此語,豁然開朗。
若說郭的去職,是因為按捺不住心中一把無名火,亦不遠矣。一般人遇到這種事件,白白布染到黑,說要完全不動心,絕無可能。更何況,以新聞局這種第一線單位,郭又是老於新聞局底人,其所歷之人事必過於常人許多。但,郭究竟還是不能免於此,亦可嘆也。

日光

向晚,身體發出警訊需要覓食。

於是神遊而出蝸居底巷弄,逶迤而行,飄飄欲仙。未服食,然身體隱隱然有發散底作用;未喝酒,卻渾身如丹鼎之盛。想是工夫到家,四體不言而喻吧。

原想在木柵四周簡單方便一餐即可,然盡日食於木柵,興味索然。想移足遠方,多些眼底風光。就迻往公車站牌。

一到公車站,見旁邊的7-11有一家人蜂擁而出。一見,打量,知道是金溥聰及其眷屬,沒打招呼,我目送他們遠行。他們也確實消失在我眼皮底下。上了公車,車子敞大,三分而到文山一分局,我便落車。

叫了一碗排骨麵呼呼而食。

電視新聞正在報導:一家人原本姓紀,由於祖先不識字,誤植為「杞」,今向戶政事務所要求改回。戶政事務所答曰:「無法源可據,不可。」紀姓家人,哀苦無告。

賣麵的老闆,啐了一口,朗聲道:「不能改?章孝嚴不是改了!」

沙漏

時光穿過意識的平原,我們很容易馳騁在自己的記憶中。
但,有許多記憶是隱而不發的,這些記憶通常在睡眠狀態,只有在特定事件中才會被引發出來。

進入睡眠之時,我如同一支橫臥的沙漏,靜止,但如記憶的沙子們並未。有些沙子自己的活動,變成了夢的題材,那是我們深層記憶所沒有到過的地方。

2009年5月7日 星期四

天啟

跑步的時候,突然悟到了天地運行,日月代謝的道理。人心之一收一張便是這天地不息底氣象,而人心底運行一周天,便是日月一日底代謝。這天地間,這宇宙,這三千大千世界,全繫於此心。阿,極美極巨大象徵阿。

2009年4月30日 星期四